【魔道祖师】未烬之灰[监狱AU](二十)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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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儿?”
说是中转站,实际上更像个废弃的矮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北、西、南三面都有密林掩得严严实实,一关上门哪怕里面在搞什么高危生化实验也不会有人发现。
房屋前的空地上只有他刚开过来这一辆车,魏无羡不确定他们诱捕蓝忘机的具体地点,只能照着之前的推测在原定转移路线上找。脚边放着从押送他们的狱警身上卸下的武器,魏无羡俯下身挑了把92式手枪,被苏悯善抓住衣服后领:
“魏无羡你不会要进去吧?”
“是啊。”魏无羡打开弹匣看了一眼:还剩12发。
“那我呢?”
魏无羡坐起身:“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然后一拳打晕了苏悯善。
“留你在这儿呢,怕你万一有什么后招,带你进去呢,你又太碍事儿,这样最好。”
正门是虚掩的,魏无羡撩高袖子,抬起上臂蹭干脸颊,背靠外墙用枪口抵开门缝,缓冲了半分钟后才侧身挤进去,尽量放轻步子浅浅呼吸,心情有点复杂——如果蓝忘机在里面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在里面就有可能是已经被撂倒带走,更糟糕。
矮房的天花板下吊着盏歪歪斜斜的白炽灯,灯泡外壳碎了一半,应该不能用了,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有一下没一下划过的闪电。空旷大厅里没堆叠什么障碍物,魏无羡得以放心下脚。湿透的棉质布料垮在身上粘得慌,裤脚边缘一滴滴落下水珠,在干燥的水泥地上晕开深渍,被魏无羡的鞋底碾过,谨小慎微的步伐最大程度地吸纳了可能激起的回音。
因此从左上方传来的一声闷哼在极度寂静中便格外刺耳。
下垂的枪口瞬移指向声源,魏无羡在脑海里飞速作比较权衡——他对自己的命中率没有概念,冒失开枪会暴露自己方位,得不偿失。
又一道闪电从天际滚过来,借助一瞬的白昼魏无羡看清了左上方的情景,搭着扳机的手指松开几毫米。
“蓝湛?”
矮房二楼是另外搭建的一层铁架子,外圈竖起栅栏,平时作货物存放用。蓝忘机坐在高处,上身瘫在栅栏旁,两手被反绑在铁栏杆末端,脑袋歪倒一边。
魏无羡把手枪别再腰后,沿着楼梯走上去,踏过不甚牢固的铁板,在蓝忘机面前蹲下轻声道:
“醒醒。”
好在蓝忘机只是样子狼狈,脉搏和呼吸都很平稳。魏无羡前倾身子帮蓝忘机松完绑,手从肩膀往下逐寸移到脚踝,粗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受伤出血的迹象,紧绷神经松懈不到半秒,整个人突然被猛力撞翻在地,铁板震动在黑暗中发出巨响。魏无羡体会到从脊柱传来的剧痛,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骂句脏话,但真正浮现出来的念头却是“蓝湛可真够厉害的”。
蜷在栏杆旁丧失了意识的蓝忘机,也能在刚苏醒过来就恢复可怕的爆发力。
魏无羡被扬起的尘土呛到,咳咳两声,故作正经地清清嗓子:
“蓝警官要把我缉拿归案吗?”
一片寂静。
“不是吧蓝警官,睡懵了?不认得我了?”魏无羡扭动手臂试图从蓝忘机钳制下挣脱未果,“还是说我要像上次那样亲你你才能——”
“魏婴。”
不带疑问的两个字。
“是我。”
蓝忘机却没把力道撤回去,维持着半跪的姿势。魏无羡眉尖抽了抽:“不是我说蓝湛你怎么下手更重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刚才趁你意识不清揩油要和我算账哈哈哈哈哈——”
“你留下。”
魏无羡竭力发出的几下干笑消散在了空气里。
他们曾经在检查室里剑拔弩张,在午后阳光下打了无聊的赌,在肢体争斗间倾诉心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亲吻。每一次蓝忘机都像此刻一样就在他眼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没有任何一次,蓝忘机像此刻一样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不会留下的。”
魏无羡自认有不逊于蓝忘机的固执。
“这是个陷阱你知道吗魏婴!”
以及有着不逊于蓝忘机的冷静。
“我知道。”
在看到蓝忘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三个小时的时间差不算短,能及时拦截他们的希望本来就小,魏无羡成功赶上与其说是运气好,倒不如说是正中他们下怀。中转站里连个看管蓝忘机的人都没有,由着魏无羡大摇大摆闯进来,意图昭然若揭。
“金光瑶告发你来向他们邀功,他们照单全收;温家想借这次行动除掉我,他们送个顺水人情。你的领导们挺上道啊。”
魏无羡轻轻地挣开蓝忘机放松的手,捏住他的下巴,“我都不知道我俩原来这么值钱,不凑一对都可惜了。”
“在外面的空地上没看到其他人,应该都埋伏在附近的密林里了吧?”
“我和你一起走,胜算有多大?”
对方六人,都接受过严格训练,装备武器种类数量不明,熟悉地形,有三个小时的监视情报,而蓝忘机手机被毁无法联系到江澄,身边仅有一把魏无羡带来的配了12发子弹的手枪。
出路只剩下一条。
“没有胜算。”
蓝忘机道。
魏无羡笑了。
“这么惨?”魏无羡拽着蓝忘机的小臂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准确地啄上他的嘴角,缓缓屈起膝盖,“人不能亏待了自己,蓝警官陪我玩个游戏吧?”
“游戏?”蓝忘机抿了抿嘴角。
“越狱犯人挟持狱警,这个戏码怎么样?”
语毕,魏无羡弹起小腿往右一勾,正正打在蓝忘机的膝弯。
变化来得太快,蓝忘机没时间转移压在一条腿上的重心,打了个趔趄,心道不妙,横一条手臂格挡的招式只出到一半,就被从地上暴起的魏无羡迎面掀倒。魏无羡相当贴心地匀出一只手来护住蓝忘机的头防止他磕伤,另一只手的作为却是截然不同的稳准狠。
把他和铁栏杆重新连接在一起的是他极熟悉的金属锁声。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放了你。”魏无羡的腰带上少了一副手铐的重量,“不过这样也不错——要锁也是我锁住你。”
他能想象到蓝忘机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向他,说实话如果真的和蓝忘机四目相对,他没有决不动摇的信心。
好在他现在看不见他。
蓝忘机安静得反常,魏无羡没在意,低头蹭着他的脸颊:“两个人没有胜算,一个人引开火力,总该有了。”
“苏悯善被我打昏了丢在门口停着那辆车里,我要是拿他当你的替死鬼是不是不太厚道——我这么和他说,他应该会帮我们吧?”
“蓝湛,我走了。”
回答他的是骨骼断裂声。
“挣脱手铐最快的方法,就是把手指掰断。”
魏无羡曾经如是说。
他不死心地伸手摸向后腰,那里果然是空空荡荡。蓝忘机额头上因为疼痛沁出细密汗珠,左手五指软趴趴垂在一侧,却能凭一只右手在瞬息之间夺走枪。
并且在闪电转瞬即逝的映照下无比果断地给了魏无羡的大腿一发子弹。
从记事起,魏无羡就只有让身边的人大惊失色的份。江澄说他狂妄自大,他说那叫敢想敢做。
他一度以为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体会到真正的恐惧,哪怕是站在审判席上一字不落地听完判决书,他也只有满腔的愤怒和不甘。
他从不知道惊悸为何物,直到在挨了枪子儿的同时,借着窗外转瞬即逝的光亮,他看到了蓝忘机的眼神和他沉默的转身。
他想追上去,然而被腿上难以忽视的痛感拖累。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能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每一下都能击打出一句那人或淡漠或克制或锥心刻骨的话,穿插交织在混乱的思绪里。
“禁闭室,一星期。”
你不能去!
“魏婴,你在紧张。”
我说你不能去你听见了没有!
“你来告诉我,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站住!别往外面走了!
“魏婴,你要出去。”
蓝忘机你他妈的给我回来!
最后魏无羡真正能喊出口的,也不过就两个字:
“蓝湛!”
而这两个字,也随着门锁合上,被关在了不见天日的幽深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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