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沉

【鸣樱】五步局（原著向）Chapter5：Acceptance

　　（十五）

　　漩涡鸣人昏迷了三天。

　　说昏迷也不完全是，因为期间他会时不时醒过来一会儿，喝点水，迷茫地看身边的人几眼，然后重新陷入昏睡。

　　春野樱一直陪护在床边，佐助还有雏田好几次要来替她的班让她回去休息，她只是淡淡地回应：“你们如果来了，就和我一起看着他，你们如果不来，至少还有我在这儿。我不会走的。”

　　除了亲近的朋友，春野樱谢绝了其他人的探望，一是为了保证安静，二是她见不得访客脸上因为见到将死之人而在无意间流露出的悲戚，即便她在之前已经做了千万遍心理建设。

　　床边的各项仪器滴滴答答，无一不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随着长时间的意识不清而减弱。她待了多久，鸣人那句“你最可爱的地方就是那宽额头”就翻来覆去重播了多久，烧得她脑神经都快断掉。

　　“呐，鸣人。”春野樱喃喃，“我是不是对你太差了？”

　　“小时候老是凶你，觉得你碍事。分到同一组之后觉得你好烦，一定只会拖后腿。等你渐渐变厉害了又觉得你尽出意外不让人省心，动不动就骂你还打你。”

　　“可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怪我？为什么总是你陪着我呢？”

　　“是不是因为你发现我对你这么差，所以你不想继续留下来了？”

　　明知道是很蠢的问题，可是她克制不住地自言自语。

　　春野樱把脸埋在双手里，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恍惚间觉得有人摸了摸她的发顶，一个激灵抬头——

　　“你瘦了。”一双清亮亮的眼睛正含笑注视着她。

　　“醒了？”春野樱几乎是本能地生出一丝欣喜，继而又被更深的悲哀掩盖——她很清楚长期昏迷后的突然清明最有可能意味着什么。

　　鸣人想坐起来，春野樱见状帮他调高了病床的上半部分，又在他背后塞了几个靠枕，伸手按了呼叫铃，交待了进来的小护士几句，等小护士匆匆忙忙出病房才重新在他床边坐下。

　　“你说就我们俩待在一块，像不像约会？”鸣人笑得狡黠，脸上的猫须似乎都得意忘形地翘了起来。

　　“那这么算起来，这段时间我每次给你做检查都是约会。”春野樱顺着他的逻辑接话，倒是让提起话头的鸣人有了些许讶异，微微瞪圆了眼睛，然后放松一笑：

　　“我还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给我一拳头。”

　　“我就这么凶悍？”

　　“不不不，小樱你最温柔最可爱了。”鸣人忙不迭摆手。

　　“你讨巧的方式倒是还和以前一样。”

　　鸣人耸耸肩，头往右偏了偏，盯着摆在床头的心率监测仪好一会儿。春野樱心说这倔小子该不会在介意自己趁他昏迷的时候没征求他意见就把他弄到医院来吧，却听他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雏田来办公室找我那次吗？”

　　“嗯。”春野樱回忆起那次分歧，自责大过不满，又对他提起这件事有几分不解。

　　“记不记得那天你给我量血压，你说我老是乱动会影响测量结果，后来还直接按着我的手不让我动。”

　　“记得。”春野樱点点头，开了句玩笑，“乱动的话血压会偏高，你该不会以为我故意吃你豆腐吧？”

　　“可我是故意的。”鸣人把头转回来看着她。

　　“就算当时我不动，测出来的血压也会偏高。”

　　“因为心跳很快。”

　　鸣人记起当时春野樱就坐在他对面鼓捣一堆仪器，背脊挺直，十指灵巧，神情专注而温和，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是满满的关切和在意。

　　他漩涡鸣人唯一逃不过的就是这种在意。

　　那是在他的成长中一分不落地占据了他所有喜欢的女孩，为了她，他可以竭尽全力地争取一切，也可以委曲求全地放弃一切。曾经她眼里的在意全都给了那个清俊的黑发少年，他羡慕，却从来不去抢夺，反而好好地陪伴和保护着她，只为了有一天黑发少年回归的时候也可以在她眼中看清楚他见证了多年的东西。

　　但是当他有一天发现她的在意是给他的呢？

　　大概会和所有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感觉一样，甜蜜又心悸。

　　春野樱没说话，揉揉眼睛，突然笑了一声，托着腮，问得天真烂漫：

　　“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告诉我？”

　　“因为当时我还有女朋友啊。”鸣人抓抓头发，回答得有点玩世不恭。

　　“可我现在也还有男朋友啊。”

　　“那不关我事。”

　　鸣人故意做出任性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孩子气，春野樱见状忍不住要去摸摸他的脑袋，被他虚挡了一下。

　　“小樱。”他唤她。

　　“嗯？”

　　“别难过。”

　　伸出的手在半空悬了一会儿，慢慢放下，“知道了。”

　　“别替我遗憾，我想做的事都差不多完成——”鸣人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啊，还有一件。”

　　“什么？”

　　他冲她伸开双臂，春野樱会意，刚前倾身子搂住他的肩膀，就感到有个干燥微凉的东西覆在额头上。

　　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吻，鸣人已经往后撤了些距离，因为得逞而一脸灿烂，凑过来靠在春野樱肩头说了一句：

　　“下辈子见。”

　　佐助和雏田赶到病房看到靠在春野樱身上的人已经沉入安详，春野樱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看，挡了也没用，还不是让我摸到了。”

　　“火影大人，其他人都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哪知道你就是个大麻烦，我才不要被你找上门。”

　　“所以，下辈子见。”

　　（十六）

　　医疗部的员工看着自家部长在男朋友离村后魂不守舍若有所思了一星期后果断请了个长假也出了村子。就在他们一个个的都以为当了这么多年事业女强人的部长终于开窍了，说不定这次就是去体验浪迹天涯的神仙眷侣生活的时候，被手下报以各种猜测和祝福的人又突然只身回到村子，顺便带回了一封分手信。

　　“什么年代了你们小情侣分手还要搞文书证明这一套。”鹿丸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把信纸“啪”地往火影办公桌上一拍。

　　“文书证明很有必要，万一哪天他宇智波佐助又心血来潮搞个叛变，我可不想受牵连。”春野樱义正辞严。

　　“知道了知道了。”鹿丸扫了一眼写得像模像样的分手信，郑重其事地盖章收好，“这样行了吧？”

　　春野樱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有出去的打算，鹿丸看她笑得不怀好意，警惕感油然而生：“呃，还有什么事吗？”

　　“教教我你平时怎么工作吧。”

　　“要交流工作经验出门右拐找佐井。”

　　“我想当火影。”

　　“他那个较真的性格刚好交流......等一下你说什么？”

　　春野樱这回不开口了，表情却是显而易见的“你明明听清我说了什么”。鹿丸有些抓狂，“当火影很麻烦的啊......”

　　“你不是刚好怕麻烦吗，那就让我来呗。”

　　卡卡西老师你带出的三个学生都对这个职务这么有雄心壮志你当年知道吗？

　　“我又不是现在就逼你退位。”可能是鹿丸的小崩溃让她有点哭笑不得，春野樱潇洒地摆摆手，“就当我在你这儿报个名了，火影大人考虑一下我这个候选人吧。”

　　“为什么？”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鹿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为了替他守护他想守护的村子？”

　　“不全是。”春野樱握上门把手，偏头思索了一下，“因为我们三个人只能一起共存。”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春野樱，是三个分离的个体，要么各自独立存在，要么一起构成平衡，任何一个人的缺失都会使平衡被打破。

　　因为害怕受牵连所以分手自然是瞎话，春野樱知道鹿丸不会信，她也不需要他相信，一个理由而已，内容不重要，理由本身才重要。

　　无关愧疚，无关遗憾，无关责备，单纯是因为鸣人首先退出了这个平衡系统，她和佐助之间的连结没有办法维系下去了而已。

　　既然回归个体了，那就不需要每次做什么事都考虑到三人，只需要考虑是不是适合自己，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就行了。

　　鸣人去世，佐助离村，佐井工作能力过关但是沟通能力实在堪忧，鹿丸就算现在干得井井有条，说到底也嫌麻烦，其他人要么没兴趣要么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嗯，这么看来果然她还是很适合的人选。

　　篡位大业成功指日可待啊。

　　春野樱一边打着如意算盘一边漫无目的地瞎逛，经过井野家的花店，花店玻璃窗边摆着几束怒放的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载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朝气，开得肆意夺目。

　　花店大门被推开，带动悬在门口的风铃清脆碰撞，怀抱一束向日葵的女子走出来，眉眼舒展，笑容是不逊于怀中明艳金色的开怀。

 

　　“你想好了？”黑发青年站在山头，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怎么，觉得我千里迢迢过来找你就为了分个手很不可理喻？”春野樱站在他对面，故意说得张扬且挑衅。

　　“没有。”佐助摇摇头，“只不过觉得你不一样了。”

　　“我们都不一样了，只有他没有变。”春野樱用脚尖拨弄地上的碎石，“因为他离开了，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变。”

　　“一个不会变的人却能让周围所有的人改变。”

　　“鸣人他从出生就注定和常人有不一样的经历，他在巅峰离开这个世界反而造就了他的传奇和辉煌，是他的传奇影响了其他人。”

　　“你希望他活下来。”佐助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我希望他有个更平凡的人生，那样他能好好生活的可能性会大得多。”

　　“我也希望他是个平凡人，但是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认识他。”

　　佐助眺望远处，目光深邃，似乎是在征求身后人的意见，又似乎是在问自己：“我们很自私？”

　　“有点，但算起来应该是鸣人太无私，以至于他承受了太多苦难，至于自私——”春野樱上前几步和佐助并肩而立，“我们因为自私得到的惩罚，就是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无私里，接受他提供给我们缅怀他的机会。”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

　　“我们还是会选择自私。”

　　“因为我们相信他还是会愿意和我们相遇。”

　　FIN